陈峰皱起眉头来,低声问道:“到底是什么事?”
“抱歉,无可奉告。”柳虔长枪一挥,挡开陈峰的刀,那柄做工粗糙的木头枪在他手里变成了一条蜿蜒腾飞的龙,仿佛下一秒就要缠住对手,将对手绞死。
一边要思考苏言的问题,一边还要应付柳虔的攻击,这对陈峰来说实在有些吃力,于是他抛开问题,专心应付柳虔。两人水平相当,若陈峰全力以赴,胜负还是个未知数。
柳虔显然料到他会这样做,低声说道:“苏言她是不是自从回来就有点魂不守舍?”
陈峰没有应答,用力挥刀砍去,被柳虔躲开。
“她有她想要见到的人,只是她自己还不知道罢了。”
“那何必通过挑战我来……”
“因为那样名正言顺啊,”柳虔笑道,“我可没有十全把握让她听从我的话。”
陈峰的两根眉毛皱得更紧了。
“嘛,我也不要求你输的太难看,为了将军大人的面子,就假装扭到脚,这样才落败吧——我当然打不过你。”柳虔提议,竟松开手,随即抓在离枪头不到半尺的地方,显然是把长枪当做短刀来用了。
这么一抓,让柳虔的手法更加灵活起来,手握之处俨然成了分界线,手握前端的枪尖快如闪电,后端的枪杆竟是当做棍棒一样抵挡攻击,随手悠悠地一抡,又能打别人个出其不意。
陈峰才不管他耍什么花样,该怎么打还怎么打,一点儿不给他留余地。两人战了几十回合,打得昏天黑地也没决出胜负,倒是柳虔一直说这说那,烦得陈峰想叫他去死,还不如故意输了算了,免得听他叨叨。
陈峰向来想什么做什么,这次也不例外。
于是陈二将军,这位陈家军武力值巅峰的代表,就这样十分虚假地把自己的脚一歪,又十分虚假地摔在了地上,道:“我认输了。”
苏言哭笑不得,二哥当真是一点心思都藏不住,要说他俩没有串通好,鬼都不信。
碍于规则,苏言还是毫无办法地判了柳虔胜利,奖品也就自然而然地归了他——当初有规定,谁第一个把陈峰打输,谁就能拿奖品。
“枫诚兄……你……”苏言斟酌着开口,话说了一半便被柳虔打断。
“我来是想请你晚上出一趟营地,到大梁城里去转一转。”柳虔话音未落,空地上的人群便嗡嗡作响,议论纷纷。
苏言叹了口气:“就为了这个?叫我出去干什么?”
柳虔定不会害她的。虽刚开始苏言的确很讨厌这个口齿颇为毒辣的家伙,但是相处得久了,她又觉得柳虔的为人很不错,某些地方和二哥竟有些相似。所以对于这次柳虔的提议,苏言分毫没有怀疑。
“这个,恕我不能现在说出来。”说出来你就不会去了,柳虔默默把后半句话咽进肚子里。
这个要求没头没脑,苏言也不好拒绝,只得答应。之后陈温作为擂主,与众人比射箭,苏言又被拉着去做仲裁,没有空闲再去想这个。
射箭比赛中,整个陈家军五万余人,除了陈墨一人没有参赛,剩余兵士中竟无人比陈温得分更高。陈温出了口恶气,自然心中得意,也不跟陈峰吵架了。
营中张灯结彩,营外也有士兵换着班看守,以防慕容杰那个没底线的人趁着过年毫无防备之际打过来。不过还好,夜色已深,营外没有一点儿动静,慕容杰暂时没有过来扰人兴致。
苏言做完仲裁,回到桌席上去吃饭,可还没来得及填饱肚子,她就被柳虔和韩翊拽走了,手里还抓着一只啃了一半的,油光光的鸡腿。
苏言被两个人半拖半拽,一头雾水地带到了大梁城的主干道上。除夕夜自然没人在家里老老实实睡觉,大街上车水马龙,灯火通明,两边小贩云集,大声叫卖着。可两人的目的地显然不是这里,一头扎进一条巷子,然后七弯八拐地绕着,苏言都怀疑他俩是不是也不认道,连带着她一起迷路了。
“到了。”韩翊清朗的声音响起,四下很黑,借着月色,苏言知道他们身处一个空旷无人的广场上。
“再等等,咱们估计来早了。”柳虔也说着,他倒是没有韩翊拘谨,完全没把苏言当女人来看,操着一口北方话,像往常一样随意地勾肩搭背。
韩翊瞥了他一眼,叫他不要这般无礼。苏言本以为柳虔会把他的话当做耳旁风,可柳虔没有。他只是讪讪笑着,迅速抽回了手,好像很害怕一样。
“当——当——当……”浑厚而嘹亮的钟声响起,共有十二下,当是午夜。广场上很安静,没什么人,本是漆黑一片,待到十二下钟声过后,黑蓝的天空上竟炸开朵朵烟花!
黑暗一下子被点亮,五彩缤纷的烟花“嗖嗖嗖”地窜上天空,在它能攀到的最高点炸开,蓝色的,绿色的,红色的,金色的,一时间目不暇接,这朵烟花余烬未落,另一朵烟花又绽放开来。苏言许久未见烟花,一时间竟看傻了眼,在原地呆愣着,看夜空被花火点缀,竟忍不住伸手想要触摸。
当苏言胳膊完全伸直,手指舒张的一刹那,一朵金色中携带着红艳的烟花“砰”地炸开,呈出一个字来——
蘇。
苏言一怔,左右看看两人,两人却都是一脸“好厉害”“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”“好吃惊”的表情。苏言转而又看向天空。
第二个字也炸开来,是一个红多金少的大字:
言。
紧接着,夜空上又炸开了一朵烟花,虽然被后面的烟花略微淹没,可苏言却觉得此刻天上只有那几个字:
蘇言新年快樂。
苏言感觉眼角湿乎乎的,右手又不舍得缩回来,于是用左手一摸,竟摸了满手的泪水。眼泪不断往外涌,左手已经掩盖不住,可她又不想旁人看见,于是抬袖去擦,泪水浸湿了白色的轻纱和水蓝色的丝绸。
苏言不知道,此刻有一个人,正蜷缩在黑暗中静静地注视着她。
柳虔趁烟花转移了苏言注意力的时候,向着一个漆黑的角落无声地做了个口型:你不出来见她吗?
薛晓摇摇头。
此时苏言在明,薛晓在暗,苏言又身着那套漂亮的裙装,薛晓感觉自己的心里挤进了一点点东西。那是什么?薛晓不知道,但他很紧张,很害怕,他的心有一层坚硬的外壳,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东西进来了。他尝试着像以往那样用外壳阻隔那东西,可它根本不受阻隔,像水一样溜了进来,又像一道光透了进来。
这东西激起了薛晓的一丝丝希望。薛晓沐浴着它的温暖,感到舒适的同时,又感到恐惧。
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第二个像老师那样,不需要提防,不需要欺诈,不需要时时刻刻在心中加固高墙的人吗?
那道光太耀眼了,薛晓不敢触碰,他在黑暗中蜷缩久了,害怕被那道光灼烧。
可是,他又忍不住去期待,忍不住去想那道光究竟有多么温暖啊。
柳虔还在催促,薛晓选择不去看他。即使是新年夜,他也决定在暗处看着她,只要看着她就好了。在这乱世,他再也没有余力去保护另一个人了,他是母后口里的扫把星,他招来的厄运会伤到他身边的人。
不要再给他希望,薛晓握紧拳头,他再也不想看着自己重要的人,满身鲜血与伤口,倒在自己面前。
(本章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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